“你記恨當初我未曾借你一千兩銀救急？”米大佑拉下了臉。

“嗯，所言非虛！”阿九一本正經的點頭，毫不客氣的承認自個兒便是這般的小家子氣，“不過也正是米老爺教會了阿九，天下沒有白來的善意，螻蟻之軀又豈敢指望大人物瞧得上眼！”

米大佑嘆了口氣，古人有雲‘莫欺少年窮’，此話當真是不假。

他當時確實是瞧不上眼這小小女娃兒，是以借一百兩以驅之，在心中已覺得自上兒心善，從未想過她真能還上那一百兩。

卻不想，月餘之後，她倒當真言出必行的還以了二百兩，當時，他便明白，是他小瞧了這丫頭。

事過境遷，這丫頭搖身一變，竟變得如此能耐，要他堂堂米商大戶上門遞帖方能拜訪。

米大佑想了想，提意道：“那若是今日，我與你結親……”

“結親？”阿九聽罷一楞，隨即玩味兒一笑，“阿九年方十三，未有成家之心！”

“不，我說的是阿離！小女瑞兒一直傾心阿離，如今年方十三，阿離年方十六，二人可先行定下婚事！我米家家大業大，乃江南米業龍頭，你兄長雖儀表堂堂卻畢竟是個莽夫，能娶小女亦是三生地幸之事，你意下如何？”

雖說是結親，這嘴裏說出的話卻仍是那般的高高在上。

阿九有些不屑得去聽，只是阿離的婚姻大事，她原本便放在了心上，總覺得鄉野女子配不上阿離，至於這米家小小姐……

當年她見過一回，卻是生得儀容端莊，靈動可人，配阿離倒是可以考慮。

只是不知阿離做何想法，她不能幫阿離做主，但米大佑提這樣的條件，確也是誠意十足了，阿九等的便是他的誠意。

實話說，阿九各路收回的銀兩全當選都用於給米農下定，現下手頭早沒了足夠支持她付給米農尾款的銀子，更別提再開米鋪子。

“米老爺即是帶著誠意前來，阿九便與你談上一談，米老爺此次是想來買斷阿九手中的米，還是與阿九合作？”

“自然是買斷！”米大佑眼底閃過一陣自傲。

小小農女，即便是抓準時機制勝了一回，又哪裏有資格與他米業大商合作？

“那米老爺還是請吧！”阿九嗤笑一記，揚聲，“小綠，送客！”

米大佑面色巨變：“慢，慢！”

小綠接到阿九的眼色，沒有立即上前。

米大佑被逼無耐：“你這究竟是何意？你手中徒有幾萬噸大米，並無米鋪，難不成還想將我的米鋪也分一杯羹不成？”

阿九漫不經心一笑：“米老爺莫當阿九愚鈍，這樣的荒年，我只要頂著頭頂這‘一品農戶’的匾額，沿街叫賣亦是能將這幾十萬噸大米售馨！即時賣給戚家一百文一鬥米，賣給王家兩百文一鬥，賣給你米家三百文一鬥，賣給平民百姓五十文一鬥，便由著阿九自個兒開價了，我又何必與米老爺在這折了自個兒的老本？”

折老本？

她這樣精明算計，竟還敢說會折老本。

米大佑實在氣得吐血。

可眼下自個兒百間米鋪再過半月便將無米可售，即時不僅砸了招牌，更是毀了米家四代的百年基業。

百年基業毀於自個兒手中，哪裏還有臉去見列祖列宗？

米大佑拍了記桌案：“也罷，你說，想要如何合作？”

阿九扯唇一笑：“說合作，倒不如說是讓阿九幫米老爺一把，說到底不過是阿九的米借著米老爺的米鋪出售，征用了米老爺家的夥計，如此一來，應當只要算個租銀和工錢便可了吧？”

“你、你……”米大佑氣得怒目圓瞪。

自個兒送上門來，竟是攤了個出租米鋪的租銀？

米大佑一甩袖子，便要離去。

“米老爺若是不願出借鋪面，很快，便有別的米商上門，即時阿九說不準便與人家談攏了！”阿九輕飄飄的話追著米大佑的身影，“阿九雖借著米老爺的米鋪，可名頭還是掛著米家的，至少保住了米家百年基業不是？米老爺三思之後，再行定奪吧！小綠送客。”

這回，米大佑是真的送走了。

阿九笑意滿滿的坐著喝茶。

小綠送走人後，折了回來：“姑娘怎的如此大膽，米老爺可是江南最大米商，開罪了他日後咱們……”

“日後咱們依舊會有好日子過！”阿九接過她的話頭，將茶水擱入她的托盤之中，“放心吧，三日之內，他必定重新登門！”

米大佑是絕計不會讓米家百年基業毀在他自個兒手中的，再則，借阿九的米兜售，他壓根不吃虧，怒從何來？

不過是不甘心毫無賺頭罷了，商人天性。

阿九簡直嗤之以鼻。

她自個兒籌劃了半年的賺錢大計，憑啥與毫不相幹的米家分一杯羹。

阿九坐著馬車策奔向半壁村，便見滿山遍野的農戶勤於耕種，一道少年清瘦高挑身影負手而立，靜靜的看著這年餘以來，半壁荒原的改變。

阿九微微扯唇一笑，下了馬車，走向那位少年……

“當年戚老爺將這荒原稱成‘半壁家業’給了阿九，戚少爺眼下瞧這興隆模樣，可是想要找借口拿回去？”阿九語帶挑釁。

戚家當年之所以沒有開墾這片荒原，除了戚文忠分身乏術之外，最重要的原因便是無人可用。

眼下阿九收留這百餘流民，並加以利用，便是天時、地利、人和的好機緣。

戚元傑派人約見，阿九人逢喜事便過來了，順道瞧瞧這千畝茶山。

戚元傑聽得阿九的話，無奈一笑：“阿爹當年之舉，確有不妥之處，元傑在此向阿九姑娘賠禮！如今姑娘將這荒原打造得如此有用，著實叫人欽佩，婁大人亦是對姑娘讚不絕口的。”

自打婁申初做了山河鎮縣令之後，阿九確像打開了拳手，再無顧忌。

種茶園、擴大織布坊、開商鋪、做生意……前路再無阻礙。

阿九見他謙遜，便不再語出刁難：“今日見我何事？”

“我欲與姑娘商談合作！柳氏織布坊所出布料，不知姑娘可否答應 由我戚家綢緞莊一家獨售？”戚元傑開門見山。

柳蕓娘經營下的織布坊，如今已小有名氣，特別是那層出不窮的染色布料，著實令大街就此巷婦人熱捧。

每每出了一款新式布料，總能一搶而空。

戚家綢緞莊並非只有一家，在康城、北芒城等各處地界都有分鋪，戚元傑如今只專心的經營綢緞莊，更是將生意做到了北邊去，若是能拿到阿九家織布坊的進貨渠道，對綢緞莊經營那便是更上一層樓的好事。

阿九並不意外他會有這樣的合作意向。

事實上，自從阿九請回了那五名禦用織娘之後，織布坊的布料各種花色款式層出不窮，將王氏、戚氏兩家布莊都擠兌得無生意可作。

近日來，已陸續有不少十餘家商戶前來訂貨。

織布坊的女織工更是從原先的十餘人，擴大到了二十餘人，並還在一直培養新人。

阿九可以選擇多家商戶，更可自行開布莊擴大經營，只是在戚元傑提出這建議時，她依舊考慮了。

“戚家綢緞莊有十餘年基礎，整個江南之地有二十餘家鋪面，是江南一帶最大的綢緞莊，與我合作，你省與奔走開鋪，可專心處理旁的事宜！再則，這織布坊我戚家享有兩成紅利，也算股東之一，還請阿九姑娘慎重考慮。”

阿九微微一笑：“阿九有個條件！”

“哦？！”戚元傑一副洗耳恭聽模樣。

阿九緩緩早已埋在心中的條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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